顾温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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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关于性向还是爱情》(二)

一个迎接517世界不再恐同日的系列原创故事。访谈体,九个不同国家不同性别不同肤色不同时代的LGBT者的自述,灵感来源英剧《酷儿们》。标题致敬阿列克谢耶维奇的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关于死亡还是爱情》。

“我爱你,无关性别、无关立场、无关阶层,我爱你从内到外、完完整整的灵魂。”*

*这句话来源私人信件,在此不细说。



格雷戈里·劳伦斯


(当劳伦斯给我开门的时候,我意识到这也许并不是个好时机。屋里灯光很暗,桌上摆着一瓶只剩两指深的白兰地,空气里全是酒气。我正打算道歉并约下一次时间,他却请我进门。

“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样子。”他的声音很冷静,语调也丝毫不乱,但我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,“请坐吧,不会用多久的。我不知道下次我还会不会能够谈,我很多年没有想起过他了。”

于是我在餐桌旁坐下,把录音机打开。有片刻整个屋里一片寂静,只能听到录音带转动的轻微声响。

然后他开口了。)


有些工作上的细节我就不说了,大都封在档案里,虽然已经解禁公开了一批但毕竟还算机密——我到今天都很难相信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半个世纪的对峙、明争暗斗、分成两半的柏林、阿富汗、越南、古巴,几乎一夜之间就结束了。退休前最后几年那些局里的新特工管我们叫铁幕的幽灵,挺贴切。

最开始是伊万·伊利亚夫找到我的,他是克格勃资金调配部的一个高级秘书,我在美国驻西德大使馆。他第一次就给了局里一个大惊喜——一整香烟盒最近一个月苏联外勤特工名单的微型相机照片。我当时就意识到这是条大鱼,但我没有让上头接手,说不上来原因。他在档案里的代号是“知更鸟”,我很快把他发展成了长期线人,带正式钢印的做旧假护照、北欧银行里虚构的户头、不定期接头、对于人身安全毫无保证的承诺,这些一个没少。

伊万很年轻,对于他做的事来说更是太年轻了。我们有时在东德的安全屋见面,有时候他只会在大使馆的失物招领处留下一个带暗层的破旧公文包;他很聪明,知道定期检查外套口袋、纽扣背面和衬衫领口,发现监听器也知道告诉我由我处理,甚至能自己发现卢比扬卡内跟踪的“猎狗”。但他也经常突如其来地紧张、神经兮兮地四处张望,这容易引起麻烦,好在我擅长安抚线人的情绪,对他又似乎尤其管用——事实上管用得有点过头了。一次我在芬兰跟另外的线人接头,上面派了另一个人与“知更鸟”见面,而这个苏联人因为不是我出面而坚决拒绝接头,哪怕那个特工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身份。

东德的大部分安全屋的条件都很差,大多只有一副桌椅和一张硬板床,极少数情况有沙发,但伊万显然比起在街上匆匆交换信封更喜欢呆在这里。他会聊起自己在战前“大清洗”中消失的父亲、小时候的共产主义思想教育、西伯利亚坚硬的冻土和莫斯科灰色的天空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,但我始终听着,而我也发觉我自己渐渐开始乐于听他讲公事之外的东西、更多关于伊万·伊利亚夫而不是“知更鸟”。那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。

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他捅破窗户纸的那天。我按照上次订下的时间走进安全屋,伊万已经在那儿了。他把微缩胶卷给我,我把下一次要用的银行账户和假名给他,然后我们坐在两把硬得要命的椅子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。忽然他停下来了,什么都不说,隔着桌子看着我。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。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,上身越过桌子,用手扯住我的领带,用力吻上我的嘴唇。这毫无预兆,所以我僵硬了几秒,他的呼吸扑在我脸上,然后我用右手摁住他的脖子后面。

“埃德蒙。”苏联人的声音很哑。

“不是埃德蒙。”进入中情局以来第一次,我告诉了线人我的真名,“是格雷戈里,格雷戈里·劳伦斯。”

我们像往常一样碰头,但不同于往常,我们在安全屋做爱,在硬板床上纠缠、亲吻、大汗淋漓。在那些门窗紧闭灯光暗淡的乌托邦里我们是格雷戈里和伊万,但一旦走进铁幕下东柏林的街道,就只有埃德蒙和“知更鸟”。他开始不满足于一月一次的接头,越发殷勤地提供情报,我当时就该提醒他这样做的危险性,但我也急于与他见面——感情是个糟透了的东西,任何一个间谍都能告诉你这个,它太危险又太奢侈。为了征得线人的信任我能够成为他需要的任何人,倾听者、朋友、兄弟、导师,极少数情况下——尽管不会有任何人承认它的合法性——情人。伊万需要情人,我就给他一个,但我不能也不被允许去爱他。可我就是这么做了。

当伊万告诉我他好像被卢比扬卡怀疑的时候,我几乎立刻向上头申请把他引渡到美国,头儿当然舍不得放他回来,但我最终还是说服了。我给他准备了一张美国护照、一些零散的旧现金,让他在10月5日晚上8点通过柏林墙。

我们差点儿就成功了。

我在8点差5分到达西德这边的岗哨,看着用煤渣填充、铁丝网封锁的灰墙。伊万准时出现了,冷静地通过查理岗哨,在卫兵反复检查证件时露出不耐烦又不至于过火的表情,然后向关口走过来。他看到了我,眉毛稍微上扬,飞快地笑了——我总是忘记他才23岁。

我首先听到汽车急刹时轮胎摩擦地面,然后是用力甩上车门的声音,紧随其后的是混杂着俄语和德语的叫喊。伊万回头看了一眼,然后开始奔跑。第一枪射在他脚跟后的地面上,第二枪击中了他,接下来是第三枪和第四枪。苏联人向前扑倒在地上,枪声立刻停了,东德卫兵架走了他,我看到贯穿他脖子的枪孔,血迹在他身下拖出长长一道。

他们最终还是杀死了知更鸟。


(劳伦斯喝光了最后一口白兰地,伸手关掉录音机。在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,看上去累得要命,像是肩上背了几十年。我感谢他跟我说这些,他只是摆了摆手。

在我将车拐上公路之前我用后视镜看了一眼,格雷戈里·劳伦斯的房子立在黑暗的田野里。我知道对他而言,铁幕从未升起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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